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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险+刺激]穿越雅鲁藏布大峡谷无人区(17)

hichoslew
guxuechang
2008-11-07

2007年4月4日 第二天 天气不错

加拉村 无人区 感觉不错

今天算新阶段的开始,从今天起,最后一个有人烟的村庄就被抛在身后,从今天起,一切靠自己,一切靠向导和背夫兄弟了。前半天的路比较好走,大部分都是沿着江边的小路,高的地方离江边几十米,低的地方可以完全下到江边去,几乎就是昨天路况的延续。精神状态也非常好,一路走一路拍,还时不时绕道去江边,好像根本不需要休息一样。

快到中午的时候,第一次迷路,不过主要也怪自己玩得太开心,完全没有注意西饶他们怎么走的。这时候到达一个江中间有浅石滩的地方,岸上路也变成了乱石阵。看起来似乎很容易,哪个方向都能走,但是选择一条错误的路线会让后面企图更正的努力成几何级数增长。还好没有多久就找到痕迹,其实和大部队就相隔一个小土包,他们乘这功夫已经开火烧茶。哦,对,他们更喜欢叫烧茶喝,不说吃饭,因为吃的不是饭,糌粑也不需要过火。

烧茶的地方在一个小溪沟旁边,这也是休息扎营的必要条件,水。这个地方几乎在南迦巴瓦和加拉白垒顶峰连线的正中央,看这两位巨人相当过瘾,抬头就是一座,看累了换个方向又是另一座。没事的时候我问桑金,今晚住哪里,他抬手遥遥一指,就在前面山上有经幡的地方不远。好像确实不怎么远,可前面这山怎么感觉那么陡啊。未知深浅也不能先下结论,等下午走了再说。

借这顿茶的功夫,和向导背夫们拉近了距离。藏族人多多少少对汉族有一种隔阂感,特别是城里来的,毕竟思维观念相差太大,比如很多人觉得藏族人不爱干净就是起因之一。我和花雕都努力想消除这种隔阂,未来的20多天需要和他们朝夕相处,紧密合作,感情不好怎么行。更何况我们本来都有相当的野外经验,非常能接受不太干净的东西。总之就是,不管抓住谁的碗就喝,谁用脏手递给我什么吃的就塞嘴巴里,到后来竟然形成了依赖,OMG!有时候我偷懒不想洗饭盒,就根本不打开,什么都用他们的,反正这么多人这么多碗临时借我用用不会资源不够,哈哈,花雕就比我勤快多了。

藏族的习惯是吃完东西就要走路,说是这样才有力气。这点至今我都不能习惯,吃饱了之后,消化系统的内脏器官可都在工作呀,不要说走路影响肠胃蠕动,吃饱了我还想睡大觉呢。更要命的是,吃完了终于开始爬山了。

其实爬山的时间并不长,下午4点左右到达1号营地的时候还阳光明媚。从江边喝茶的地方到1号营地,一路上主要是竹木混合林,行走的路径也变得最多只有一人宽,一旦在某个地方落到队伍后面,想要超到前面去就要等机会。竹林里面很多新生的或者老死的竹子挡住去路,让我也有了个给大部队开路的机会。这时候仍然精力充沛的我俩还互相拜pose拍照。一路上偶尔看见动物粪便,最初一直以为是加拉村养的某种动物留下的,后来西饶说是野牛屎。这才知道在山上走,牛比马强,这个地方马已经来不了了。

树林渐行渐密,好久之后才有个机会从树木的缝隙中望出去看到拐弯北去的雅鲁藏布江,这时候高度已经明显提升了几百米。有几个地方开始显露整个穿越过程中最常见的地形之一,就是在陡峭的山壁上有一条单脚掌宽的路径痕迹,左边是往下的山坡,下去就回不来了,右边是山壁,伸出右手刚好可以碰到。这种地形虽然不难,至少徒步手杖已经成为累赘,往地上没地方撑,往右面山壁上撑又太长,只好收起来。幸好我那根Leki的Makalu Titanium是长杖里面最短的一根,有些地方勉勉强强可以撑在右面的山壁上。这种地形下,手套也已经开始有用武之地。因为路径太窄,肯定不能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住平衡,右手就需要在山壁上支撑一下。峡谷的前半段还好,山壁上的植物大部分可以摸,最多不过把手套连手搞得湿漉漉的而已,到了后面有的时候简直就不想去碰山壁上的东西,不是有刺的荆棘就是恐怖的火麻。常常走在这种地形上,天生恐高的人恐怕也会有些问题,当然这些地方往左看跟横切西兴拉的时候相比是差的太远啦。

1号营地是在总体趋势很陡峭的山坡上的一块小平地,难得。上方有块大岩石,岩石的左侧有个小山坡,下行20米就来到山溪旁。我和西饶最先到达,开始聊天。我给西饶看打印出来的地图,引起了他的回忆,02年的那次穿越,美国Outside杂志赞助的,他们搞到的藏语地图上标出来的地名甚至比西饶知道的还多。那一次西饶也是主要的两位向导之一,另外一个名字叫达娃。西饶反而对我的GPS接收器更感兴趣,似乎就是之前的探险队没有用过一样,奇怪。

这个时候大部队也差不多都到了,搭帐篷,生火烧茶不在话下。终于,我和花雕想起来还有草虱子这回事,立马从地上跳起来检查。很不幸,我身上找到14只之多,而花雕只有3只,于是98年雅漂队长杨勇的外号落到我身上,虱王。花雕憋着劲一定要给草虱子拍特写,还抓了几只放塑料袋里要带出峡谷,呵呵,有意思的队友。

晚上大家分成两组忙乎,一组忙斗地主,一组做正事儿。阿旺背的那个架子不舒服,于是乔列就地取材用竹子给他编一个背筐,桑金负责砍竹子,西饶把竹子劈成条状。一个多小时就完工,再拿在篝火上过一过,如此效率和生存技能让我和花雕感叹了半天。柏玛也终于换鞋了,第一天他竟然是穿皮鞋走的,无语。

在峡谷里第一晚住帐篷,睡得真好。


2007年4月5日 第三天 晴转阴

翻山 下山更难

早上起来觉得空气清新,四肢充满力气。昨晚清除草虱子的工作没有做的彻底,结果早上花雕发现脚上中招了。传说中只有吃花椒可以让草虱子少来骚扰,其他任何办法都是无用功。果然只能硬拔出来,让那根带倒刺的吸管留在肉里面,希望不会引起发炎。

西饶他们动作很快,仍然是喝过茶就开走。这是进入无人区后的第二天,也让我第一次真正对前面的情况有所估量。前半天是继续昨天的爬升,没有多久可以上到一个视野开阔的小山头,那里甚至可以回头望到加拉村,大家争相拍到此一游照。这里可以看到雅鲁藏布江一个90度的拐弯,甩头潇洒往北而去。中午之前要翻越最高点的一个山口,到底有多高西饶他们也没概念。上到山口之前是比较急促的攀爬,我和花雕都有些没力气。对自己的情况比较了解,上午通常都有些没力气,过了中午就是越走越有劲,等到状态最好的时候,就差不多该扎营了。。。

快要翻越山口的之前,西饶第一次停下来帮助我们。那个地方是突出在悬崖上的一块石头,像一个和水平夹角45度的门槛,顺着门槛滑下去就是。。。抱歉,距离太远没看到。。。要从突出的地方斜斜的翻过去,没有树枝可以把握,石头上正好只有两个突出的地方可以落脚,一边一个,没有换脚的机会。西饶在一边保护,我算好脚步以后翻了过去,这算是第一个小考验。后来我就在想,05年老砖发生意外以后,西饶他们是怎么把他弄回到加拉村的,这才没多远就有这么一个小有难度的,前面不知道还有多少。

翻过石头没多远,就进入山口,大部队就在这里休息了一阵,我和花雕也补充了压缩饼干。山口中间有一块稍微高出的地方,应该就是第一次翻山的最高点,GPS气压高度显示3725米。不过这个数据不准,后来整理GPS卫星数据得出来的高度应该是3780米左右。山口的环境就像仙境,因为整个山头都在云雾缭绕之中,山口中间又有一块凹进去的小台地,大树高不见顶,地上树根盘根错节,整一个与世隔绝的beyul。

翻过山口以后,从小气候上讲多少和加拉村那边有一些隔绝。我们在一块大石壁下面喝了今天第二次茶,那里有明显的篝火痕迹。喝茶之前花雕还兴致勃勃拍了好多树干上的大蘑菇。之后的行程总体而言是慢慢往下走,路上经过一个竹林的时候,能够很明显看到丁字路口。往左,可以下到江边,经过废弃的Kumang以后继续往大峡谷深处挺进;继续向前,就是大多猎人们选择的路线,这样比经过Kumang要节约一天的时间。

开始下山的时候,天气越来越不好,空气变得湿润无比,甚至有蒙蒙细雨的感觉。最后一段是沿着山沟不停的下,地表主要是光秃秃的大石头。在3700多的地方没有看到雪,这里海拔更低却看到了第一处积雪。后来发现,越往峡谷深处走,雪线就越来越低,到西兴拉的时候不到3000米就能看到雪。我的那双Lafuma鞋子非常不给面子,不停的打滑,特别是在潮湿的硬石头上,让我越来越没有脾气,下降速度也越来越慢。终于离营地还有200米左右的时候,柏玛和仁则次仁赶来接我们了。

2号营地就在山沟旁边,由乱石头和树枝堆起来的一小块平地,有经验的猎人怎么在这种地方扎营,他们有把握一定没有山洪,甚至下雨都不会垮石头下来?这个营地小到搭两个帐篷都很勉强,大概从06年才有猎人住过这里。这个晚上没有那么愉快,喝茶时候的篝火也不能赶走身上的寒冷,我从里到外都换了干的衣服。


2007年4月6日 第四天 小雨变中雨

继续下山 江边石洞 Beyul

早上起来发现雨没有停,我脸上一定画了一个“苦”字,天杀的硬底鞋。

似乎没有太多可以说的,一边下降一边摔跤,一边摔跤一边下降。其间有一次滑出5米远,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雨点打在脸上,愣是等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刚才摔得不轻啊。这次滑摔,身子压在手杖上把Leki手杖也压弯了。不得不表扬这个合人民币500大洋的手杖质量的确不错,把弯曲的地方反方向扳回以后,继续支持我走完大峡谷,走完尼泊尔Sagarmatha NP,察觉不出对性能有任何影响。后来也学乖了,在雅鲁藏布大峡谷里面用长杖,绝对是费力不讨好。在剩下的20来天里,短杖用法配合轻便的Makalu Titanium,给我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有一小段下降是在大约圆周角60度左右的斜坡上,当时从上往下一看头就大了。在雨中下这样的泥泞的坡度,再加上我那双鞋,不用去考虑是不是打滑了,直接往地上一坐滑下去得了。问题就是滑了这么长以后那速度可不得了,怎么才能把自己停下来而不是撞在什么东西上受伤?最后的解决方案是从旁边有植被的地方下。别以为从有植被的地方下就好了,否则前人为什么要从同一个地方下走出一条痕迹。其实只要下雨,我那鞋踩在草上树枝上一样的打滑,从有植被的地方过还要把身上衣服裤子都打湿,唯一好处是手上有可以抓握的东西,尽管不是每样植物都可以抓的。这次算是手抓植物攀壁而下的第一次练习,后来的穿越过程中这样的需要越来越多,在西兴拉一带达到顶峰。

大约中午的时候终于下到江边,稍微松了一口气,感觉两腿膝关节似乎都快要发抖了,下山有这么难?花雕没把我一个人扔在后面,几乎每走一段就要等我一会儿,还鼓励我多练习下坡就好了。可惜的是那不是主要原因,下坡不管怎么练习,只要路滑都是那样,因为那个鞋底是著名的在湿滑路面就让人郁闷的Vibram硬底,而后来才知道花雕的那双HBN鞋的鞋底是几乎最软的一种。

西饶一个人在江边的岔路口等我们,七绕八绕把我们带到一个大石头形成的洞子里面。看看雨没有要停的意思,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本来还有2个小时行程临时取消,大家躲在石洞里打牌娱乐。如果不下雨,2个小时以后的营地是沙滩,睡起来更舒服。但现在的情形,谁都愿意在石洞里,还不用搭帐篷。而且前面的路全部是江边巨大无比并且光溜溜的石头,下雨的时候走这种地形非常危险,一致意见不要尝试。

决定晚上就在石洞住下来没多久,西饶首先发现对岸的峭壁上有只山羊,于是全部人忽地围成一堆坐在洞口,像看电影一样观察那只企图下到江边喝水的山羊。外面风声雨声江水轰鸣声把雅鲁藏布江的两岸隔离成两个世界,我们发出的任何声音都不会传到山羊的耳朵里。这部电影上映了1个多小时,最后居然是悲剧。以走山路著称的山羊经过很多次不懈努力,最后竟然还是没有办法从山坡上下到江边喝水,峡谷之陡峭果然没让我失望。

晚上是进入无人区以来第一次改善伙食的happy hour,香气诱人的青稞面疙瘩汤,配上从加拉村带来的最后一包野菜,以及派乡转运站补充的榨菜,吃的大呼过瘾。进入无人区三天了,第一次觉得那硬邦邦的,前两天难以下咽的风干生猪肉如此的好吃。以至于从此以后养成习惯,只要是吃生猪肉开荤的顿,第一口就把那一小片生猪肉全部放进嘴里,一滴油都不要浪费。每逢改善伙食,西饶总是特别主动的劝我多吃,因为他知道对于糌粑,我们虽然能接受,也绝不会认为那是美味,这点在我这个年轻人身上表现得更明显。

天黑之前还有个小插曲,柏玛竟然从老鹰嘴下救出一只异常漂亮的雪鸡,个人认为那只雪鸡色彩斑斓到妖异。雪鸡本来已经受伤并且被老鹰追逐躲到一个石峰下面,柏玛他们赶走老鹰把雪鸡救出后拍了几张照片就放生了。所有人都在说那是神鸟,我们在神山下救了神鸟,明天一定会天晴的,下雨的日子不好过啊。

他们打牌的时候,西饶一直坐在靠近洞口的地方,就那么坐着,口里低声念※※,那种很低沉的声音曾经让我以为他会腹语。晃荡了半天,最后我还是决定坐在洞口,就坐在西饶对面,养精蓄锐。但是很快,就进入一种状态,一种在独特环境下的独特感觉。石洞的外面,有风吹的声音,有雨滴打在打石头上的声音,还有雅鲁藏布江的咆哮声。突然之间,其他人打牌的喧哗似乎发生在离我很遥远的的另外一个世界里面。在我自己的世界里,只有天地,雨水,雅鲁藏布江,还有我和西饶。整个世界似乎突然变得很细腻,我也似乎一下就达到“入微”的境界,可以分辨天上落下来的每一滴雨水,也能清晰看到雨水打在石头上溅出水花的整个过程,甚至于感觉眼睛所看到的东西都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色彩分明。精神一旦进入这种状态,就不愿意离开,这其实是我向往已久的,甚至迷恋上瘾的,这其实才是是藏语里的beyul的本意。

这种状态很容易被别人打断,只要有人对我说话,就会把我拖回到现实世界当中。天越来越黑,搬脚架捏了两张峡谷夜景以外,还给石洞里的篝火暴了张慢速快门。打地铺睡觉的时候,在阿旺的强烈建议下,所有人用餐巾纸把耳朵塞上防虫,还把鼻子附近也涂上清凉油。这一夜江水轰鸣,伴我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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